万万没想到,陈鸿在用自己的生命为楚云峥铺路。作为陈鸿的儿子,陈令也会继承父亲的遗志。在将信交给楚云峥的时候,陈令眼眶通红。“父亲死了已有月余,旁人不知其中缘由,认为父亲被当众斩首,死得很不光彩,时常嘲讽。父亲或许无所谓,可作为儿子,我心痛无比,实在不能容忍。”“臣只求王上一件事,待此事尘埃落定后,王上能够宣告天下,还我父亲一个清白。”说罢,陈令便在楚云峥面前跪下,重重地磕了一个头。楚云峥忙将他扶起。“不必如此。真要说起来,令尊大义,才应当受我一拜。”“我答应你,事后,一定会追封你父亲,将他应得的都还给他。”楚云峥没有用“孤”,而是用了“我”,这是他对忠臣的敬重。“我与陈鸿筹谋许久,最终选定了计划在封后大典上进行。一来这是一次群臣见面的大好机会,二来,也可以对那些对你出言不逊的人杀鸡儆猴。一石二鸟,实在划算。”沈昭璃听完,沉默了很久。她没想到,那日事情背后,竟然还有这样一层秘密。楚云峥看似冲动,实则心思缜密,算无遗策。“但是阿璃,你放心。”楚云峥伸手过来,覆住沈昭璃的手,黑眸沉沉望向她的眼睛,认真道:“就算那日不是陈鸿,而是旁人,我也一样会斩下他的头。谁也不能欺负你。”沈昭璃眼睛弯了弯。“嗯,我相信的。”“只是王上,如今大愿将成,你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开心。”沈昭璃很聪明,她敏感地觉察到了楚云峥的情绪。楚云峥叹道:“是。”“其实,我早就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镇南王兵戎相见,但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这样快。他虽功高盖主,野心勃勃,当年却也是实打实地陪我一同打下了江山。”“果真啊,任何关系都是虚伪脆弱,不堪一击,只能靠利益联系。利益没了,关系也就散了。只是想到过去的日子,还有些怅然罢了。”沈昭璃看着楚云峥,微怔。他睫毛很长,眼眸深邃,似乎在想着遥远的往事。褪去少年君王冷硬的外表,其实他也有一颗温暖的心脏。沈昭璃起身过去,将楚云峥抱紧。“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楚云峥也伸手,紧紧地回抱住了她,声音有些沉闷。“阿璃,我只有你了。”……沉寂多年的北凉,突然就迎来了一场大变故。住在镇南王府附近的百姓,夜里突然被一阵阵马蹄经过声惊醒。那声音急促又喧闹,动静极大。起初,人们还以为是巡夜的官兵经过,没有放在心上。直到第二日早上,晨光微熹,想要赶出城做买卖的商人急着涌到城门口,远远地看见城门上悬着一个东西。“这是什么?”王掌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,抬头望去。晨雾中,一个圆滚滚的物件在城门上晃荡,似乎还往下滴着什么东西。他眯起眼睛,踮起脚,想要看得更清楚些。待他看清的时候,不由地惊叫起来,面如土色地倒在地上。那、那是一个人头!人头双目圆睁,面容扭曲,嘴角还残留着斑斑血迹,可以想象得到是如何被人残忍地切下。鲜血顺着脖子处的切口不断地往下流,在地上汇聚成小小的一团红色。最令人心惊的是,那人头上戴着的。赫然,是镇南王萧兴业的紫金冠!“镇南王!是镇南王!”王掌柜颤巍巍抬手指着前方,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。周围的商贩们也被这声惊叫吸引,纷纷抬头看去。顿时,一片哗然。王掌柜瘫坐在地上,浑身发抖。他想起昨夜听到的马蹄声,那声音急促而杂乱,仔细想来,根本不像寻常巡夜的官兵。“快!快去镇南王府看看!”不知是谁最先反应过来,喊道。王掌柜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,跟着骚动的人群往镇南王府跑去。还未到府门前,便看到一堆人围在那里,鼻尖还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。镇南王府大门洞开,门前的石狮子上溅满了暗红色的血迹。“天呐......”王掌柜不过探头往里看了一眼,便立即捂住口鼻,双腿发软。只见王府内,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。侍卫、丫鬟、嬷嬷......全府上下,竟无一活口,显然经过了一场极其残忍的屠杀。尸体流出的鲜血染红了青石地面,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,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。正厅前,镇南王缺了头颅的尸体仰面朝天,胸口插着一柄长剑。正是这柄长剑,要去了他的性命。他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一封信,有好事者走近了看,那信上赫然写着与陈令商讨的谋反之语。众人纷纷有些不敢置信,忙看落款处。确实是镇南王的印章没错。有几个官兵已围在了镇南王的尸体旁,见百姓们前来,持剑道:“王上有命,镇南王的尸首任何人不得触碰,就放在这里,好叫世人都瞧瞧谋反是什么下场。”